小湯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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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東清村三號」的二三事 —

此次的電影工作,碰到了一位多年不見的朋友。她是位可愛的女孩,未滿三十歲。以前總覺得她心思太細膩,感情太豐富,放在工作壓力強度極大的電影拍攝現場,總是那麼不合時宜。這次的她,數年未見,展現了專業獨立的工作態度,我真心覺得她成熟獨立了,而且熱愛這份工作,並準備好了在這個行業展翅高飛。在閒談中,她告訴我,醫生說,她如果不愛惜身體,繼續做這一行,她的生命不超過十年。

當人擁有某種權力並在執行時加以擴張,也宣示了自己的存在。我們身邊此種人比比皆是;公務員、警察、停車場管理員、大樓保全…當然還有醫生。最可惡的是醫生,因為有時候他想扮演上帝。先不談這位混蛋醫生吧!

如果繼續做熱愛的工作,生命只有十年…現在就要放棄嗎?那我要做什麼以延長生命?放棄後我能多活幾年?父母怎麼辦?我有機會追求想像的愛情嗎?我能有自己的家庭甚至孩子嗎?我要去哪裡旅行?放棄了熱愛及擅長的工作,何來的經濟能力支持旅行的花費?

我想像著她所面臨的困境,即使四十如我,也無法替她回答。

我送了她一張唱片。陳建年的「東清村三號」。

2005年初夏,我參加了到蘭嶼拍攝電影的工作。也拜訪了在東清村當警察的好友陳建年。那一次的拜訪我極不滿意,因為建年並沒有煮魚湯招待我,倒是他拿起吉他哼哼唱唱起來。他說他最近做了一首歌,詞是別人填的,歌名叫「想你一切都好」,這首歌是獻給所有他關心的朋友,我也在內;簡單的情歌,但在他清亮光明的嗓音中,當唱到「我想大聲問一句,你好不好」,歌聲中透露的誠摯的態度,令我動容。之後他又把他近年的創作,燒了一張CD給我,就是後來的「東清村三號」。

在蘭嶼的工作中,我時常放這張CD。有位工作人員在音樂中想到情緣已盡的學姐而潸然淚下;怒氣衝天的製片突然覺得雲淡風清,人間本無事;大家聽著聽著,默默的點滴在心頭。這張唱片,成了我們當時工作隊伍的共同記憶。當然,它也勾起了屬於我和席.馬目諾在蘭嶼的歷歷往事,因為這為期一個月的拍攝工作,也是我和好友席.馬目諾最後的相處時光,經此一別,天人永訣。

同年冬天,剛離開俄羅斯的聖彼得堡機場,就接到了電話,馬目諾留下遺言,房子交給我處理。在白茫茫的西伯利亞,閉起眼睛,腦袋裡浮現的是,在滿滿的藍色裡泅泳的席.馬目諾。

處理完台北的雜事,在前往蘭嶼的前一晚,五歲的兒子問我:「馬目諾叔叔為什麼當神仙?」「心臟衰竭吧?」我說。因為死亡證明是這麼寫的。「不是吧,是他等你太久了!」兒子認真的回答。

在前往蘭嶼的小飛機上,陽光透過低厚的雲層,在海面上顯出一圈圈的光輪。兒子的話縈繞不去。

是的,在蘭嶼的席.馬目諾不會改變,而我們卻早已不是原來的我了。在都市裡汲汲營生,對名對利的渴求,在現實的磨難中打滾,我們已經面目全非。躲藏在太平洋上空厚厚的雲層後面,那些離我們遠去的親人朋友,一雙雙飽含淚水的眼睛,他們仍盼望著那當初純真樸素的我。

路途坎坷,世道艱辛。要做的,我想大聲問一句,你好不好?

「東清村三號」,是建年的專輯裡面,我最喜歡的。不帶任何企圖,只是熱愛創作及分享,四十歲的他,已在音樂中顯露了中年人的「透徹」。上個月帶著兒子到台東的加母子灣,和帶著全家的他巧遇,我們一反常態的沒有邀約酒聚。是啊,在閒談中感受到建年幸福滿溢的現狀,他非常好,也就夠了。

親愛的朋友,混蛋醫生告訴妳,必須放棄妳所熱愛的,否則妳只能活十年。我儘管如何的感同身受,但終究只是個旁觀者。但我真確的認為,人生如同盛宴,應酬醡酢,來來去去,終究會曲終人散。我們要珍惜的是,當在路途上巧遇,在熱烈的擁抱之後,我會大聲的問一句,「妳好不好?」

路途坎坷,世道艱辛,但妳會載著滿滿的愛,繼續前行。

東清十三號 – 想你一切都好

歌詞:
頭腦變老 模糊的苦惱
輕輕的飛 像是愛的太早
忘了妳的牙套 也沒讓自己毛躁
失望一點點 隨著夢裡
聽見 妳吹的口哨

一切還好
想望的小草拼命長高
卻躲不開現實的大腳
躺著思念熱烈燃燒 或許愛太淺
我的腦袋像工廠一樣吵
我要大聲問一句 你好不好
妳是蝶 不必介紹
我的願望太小
只要在我身邊繞一繞
我的血液就很熱鬧
等妳酒足飯飽 往妳的天空跑 放棄思考
想你一切都好…想你一切都好…

我要大聲問一句 你好不好
妳是蝶 不必介紹
我的願望太小 只要在我身邊繞一繞
我的血液就很熱鬧
等妳酒足飯飽 往妳的天空跑 放棄思考
想你一切都好…想你一切都好…